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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1-11 11:58:06

上中学读长恨歌,觉得杨贵妃和唐明皇的故事即使不算奇迹,也实属异数。皇上后宫这个地方,善良柔弱者沦为鱼肉,凶狠精明者相互顷轧。在无所不用其极刀光剑影的血腥中,做皇上的还能有心儿女情长,岂不是有点含情脉脉地看着狼的意境。后来发现这中国外国,东方西方类似的故事还到处都有。风流君王从遥远的过去直到今天总有演不完的连台好戏,让老百姓在谋生的艰难中也算茶余饭后有可以津津乐道的故事。

印度末代王朝第五代君王沙加汗为这前仆后继的帝王艳史系列大乐章写出了空前绝后的一曲。沙加汗比中国的乾隆皇帝早生一百年左右,两人有诸多相似之处,都天生风流倜傥,都有些好大喜功,都能够文采飞扬,都有一个文治武功雄才大略的爷爷摆平天下。一个重要的区别是沙加汗是个痴情郎。

波斯公主穆塔诗玛菡于1612年嫁给沙加汗,虽然这是沙加汗的第二个妻子,这个婚姻却使穆塔诗成为沙加汗形影不离的伴侣,是他的同志,朋友和顾问,鼓励他向善爱美,关心弱者。穆塔诗为沙加汗生了十四个孩子。1630年在随军出征的途中,穆塔诗死于产床上,那一年沙加汗继位成为穆古尔王朝的皇帝才第三年,也算共苦多而同甘少。18年的幸福婚姻香消玉散,据说穆塔诗去世后的几周内,沙加汗的乌丝很快变成了白发,伤心欲绝的同时,在印度古都阿克拉亚穆纳河畔修建了泰姬陵纪念他的妻子。

我选了一个星期天,起个大早,加入一个旅行团奔赴阿克拉参观泰姬陵,拜谒沙加汗走过的道路。一个小巴士装了十多个人, 天蒙蒙亮就出发。同行的人大多忘了,就记得身边同座的两个英国妇女。也许是因为印度曾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她们对印度很有好感。印象最深的是她们的一个问题:印度这么多人,英国人当年船上过来的几个人怎么能管得了?

从新德里往南走去阿克拉,大约三个小时的行车路程,主要是因为堵车。公路路况差了一点,只有两个车道,不仅有泥泞的路段,有的地方坑坑洼洼。一路上汽车颠颠簸簸,歪歪扭扭,停停走走,不时按着喇叭。老德里的人口压力一出城就感觉少了许多。也许没有农村户口限制之类的政策,印度人可以自由迁徙到城市。公路两旁的风景比较单一,没有多少人烟,看不到中国乡下村落散布,良田万顷,精耕细作的场面。路边的野地山坡上草和树木自然凌乱生长。车终於摇摇晃晃停在了阿克拉,导游说:到了,记住你的车号!这话听着象是从中国旅行社导游那儿学来的口令似的。 

下了车来,这就是阿克拉?印度的古都?太让人失望了。看着就象中国的一个小县城,应该说是小乡镇,还是十年前西部的的那种!没有什么市容,只有脏乱差。乱哄哄的小摊小店摆得七零八落,卖的是什么也认不出来,猜是印度的豆浆油条之类的东西。停车场的旁边是三三两两的垃圾堆,小道上坑坑洼洼装了些积水。各地来的游客都集中在此处,车停得越来越多,游客逐渐汇集成一股不小的人流。行人们歪着脖子东张西望,泰姬陵在哪儿啊?

看着这乱七八糟的环境,心都凉了半截。来都来了,就跟着走吧。穿过小摊小店,然后穿过一排一排残墙断壁,跨过一道一道破门,我们一路喧嚣嘈杂,说说笑笑就跨过了最后一道小门。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亮光,豁然开朗,人声鼎沸到此处突然鸦雀无声,我感觉身边所有的人屏住呼吸。我闻到空气中淡淡清香,听见旁边一粒水珠从树叶上坠落到地上。蓝天下一片绿色的平原,远处呈现出一座白色的宫殿,平静安详,亚穆纳河从宫殿旁边轻轻地流过,温柔婉转。 我眨了眨眼睛,看到人们来来往往在移动,证实这不是幻觉。想到红堡天顶上的一句话,如果地上有天堂的话,这里就是

因为看惯了照片和现场感受的区别,我总是对照片打足够的折扣,用降低期望的方式来避免失望。在泰姬陵前,我明白了纸张可以传递的美丽受到的限制。此景,此地,此人放在一起,得需要什么样的想象力啊?

陵前有浅浅的两池清水,窄窄细长地前后一条线,映照出泰姬陵的身影。站在这倒映池前,同行的英国妇女惊呼这是戴安娜王妃照相的地方。1992年的那一张照片,美丽的戴安娜孤单一人在泰姬陵前留影,预示着同查尔斯王子的渐行渐远。同为王妃,戴安娜在此拜谒穆塔诗,不知道是何感想。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的偏见,我一直不能把伊斯兰文化和男女爱情这事儿联系在一起,觉得就象是把苹果机的操作系统装在WINTEL的机器上一样,有点不兼容的感觉。然而在印度看到胡马庸的陵墓是他的穆斯林遗孀给修建的,泰姬陵是一个悼亡妻子的穆斯林君王修建的,这已经足以修正我的偏见。

泰姬陵修建前后历二十余年,每天工地上有两万劳工忙碌。在没有火车的情况下,沙加汗动用了1000多头大象从中亚等地运来白色大理石红砂石等重材料, 从中国斯里兰卡等地运来大量的玉石香料,开支三千二百万卢比,倾尽当时全国的财力。

所有这些, 只是为了完成穆塔诗临死前的一个愿望:

记住我,为我修一个这世上从未见过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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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勇

王文勇

68篇文章 110天前更新

投资人,前外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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